第五章未初与未央

云未初的生辰快到了。

云未央很发愁该送什么礼物送给云未初比较好，一起生活了十二年，她也送过很多礼物，例如手工人偶，发簪发带，还有靴子玉佩，她觉得能够送的东西都已经送过了，所以对于这一次的生辰礼物甚是发愁。

为此她还曾偷偷找过云静远询问一下到底要送什么礼物好，云静远沉思半天，然后一本正经的道。“依为师看，一壶女儿红最好。”

云未央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。

云静远在后面继续道。“唉，别走啊，你看啊，你送他一壶女儿红再让他送给我，这就是间接地告诉未初尊师重道的道理啊，这可是优良传统啊……”

云未央恨不得封上云静远的嘴，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满脑子酒，不然怎么会三句话不离酒呢？

她一出师父的门就看见坐在槐树下捧着一本书看的入迷的云未初，想了想走了过去。

云未初抬头看她，瞳孔漆黑无波无澜。

云未央看了云未初半晌，然后叹了一口气，蹲下来双手托腮道。“师兄啊师兄，你真让人捉摸不透。”

云未初垂眸，继续看书。

其实云未央很想一把抢过云未初的书，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，握住云未初的肩膀大力地晃，质问道。“云未初！你就不能有一点人的反应吗！”

可是她没有这么做，只是趴在云未初的腿上，静静地看着他，看着他俊秀漂亮的脸，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，看着他袖子里若隐若现的胳膊上的疤痕。

从十二年前认识云未初开始，云未初就一直很沉默，而且沉默的有些吓人。

在云未央的印象中，云未初总是面无表情的一副冰块脸，若非必要他很少说话，大多数的时候云未初都是一个人默默练剑，默默读书，永远的处变不惊，永远的容颜沉静。

他黑色的瞳孔古井无波，神秘深邃，让云未央看不懂也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他就像是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，无世俗无关一般清冷，可是云未央在他身边却能感受到那种掩藏在宁静之下的汹涌哀伤。

云未初总是穿着一身白色衣衫，永远那么纤尘不染，永远那么清冷疏离，他就在云未央身边，可是云未央觉得云未初是遥不可及的，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跟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师兄。他为什么这么沉默，他为什么只穿白色的衣服，他为什么这么冰冷，他拥有怎样的过去，云未央都无从得知，云未初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谜，可是她花了十二年的时间也没有解开这个谜。

曾经她问过师父有关云未初的事情，师父只是叹气然后说道。“未央你还是问他本人吧。”

云未央也问过云未初，可是云未初就是沉默不说话，她一着急就坐在地上打滚，抱着云未初的腿不放开，要死要活的就是要知道云未初的过去，可是她看见了云未初古井无波的眼里泛起了粘稠的波浪，就像是黑色的海水一样深不可测，他眼底的悲伤那一刻展露无余，那么浓郁那么悲怆。

以至于云未央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，从地上爬了起来，呆呆的看着云未初，犹豫着握住了他的手，就像当初在雪地里他握住了她的手一样，她也想温暖他，让他知道至少还有自己。

从那以后，云未央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，尽管还是对云未初的过去很好奇，但是她压制住了这份好奇心，因为她不想再看见师兄那样悲伤的脸了。

云未初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，有一次偶然无意间云未央曾经看见过那些伤痕，在那具清瘦的身躯上，一道道伤痕遍布其上，看上去狰狞可怖。云未央很难想象这些伤痕是怎么造成的，也很难想象究竟云未初曾经受过什么样的虐待苦难，但是她想云未初一定很疼的吧，一定很难过吧，思及此，云未央觉得自己的心像被碾过一样。

云未央第一次看见这些伤痕的时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云未初，嗓子干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，想说一些安慰的话，可是又觉得毫无作用，可是沉默着又略显尴尬，她的局促不安被云未初看在眼里，云未初把衣服穿上摸了摸她的头，一瞬间她的尴尬她的局促不安全都消失了。

云未初都知道，他什么都知道，只不过是没有用言语去表达。

这就是她的师兄，拥有清雅俊秀的外貌，身着纤白无尘的衣衫，沉默寡言身世凄苦。

云未央趴在云未初的腿上，看了很久觉得无趣就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，她对云未初道。“师兄，我们去镇上逛逛好不好？”

云未初放下书点头。

师兄妹二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，看着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，云未央听到有卖糖葫芦的叫卖声，就跑过去买了两个糖葫芦，一个自己咬了一口，另一个塞到云未初手中。

云未初拿着糖葫芦，等到云未央把一个糖葫芦吃完后，再把自己手上的糖葫芦放到她手上。

“你吃吧。”

云未央笑笑。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
两个人逛了半天在街上看见了迎亲的队伍，新郎一身大红喜服坐在高大的马上，前胸处是一朵大红花，新郎整个人都红光满面喜气洋洋，笑容都快咧到耳朵根了。

成亲队伍欢快明朗的唢呐声传遍了整条街道，街道上的老老少少都探出头来张望着看热闹，还有的小孩子成群结队的跟在后面跑。

云未央注意到云未初的神色发生了变化，平时面无表情地脸此刻看着迎亲队伍，竟然有了一丝罕见的向往的神色，这个发现让云未央很是激动，能够让师兄表情发生变化的事还真是少见，她怎么能够放过这个好机会？

这个时候云未央突然意识到云未初过的是二十二岁生辰，按理来说，男子及冠后就可以娶妻生子了，而到了现在别说是娶妻生子了，就连媒婆都没来过一个，云未央觉得很有必要解决一下师兄的终身大事，再怎么说师兄也是男人嘛，再怎么清心寡欲也一定是喜欢女人也一定会娶妻生子的。

云未央越想越激动，越想越觉得给师兄介绍一个妻子一定是给师兄最好的生辰礼物。

等到迎亲队伍过去后，云未初发现云未央面色微红脸上笑容异样，奇怪道。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
云未央回过神来摆摆手道。“没什么啊。”

云未初看向还未远走的迎亲队伍，心道未央这个丫头果真是长大了，看见成亲队伍居然都会向往害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