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
白阳将早已准备好的药丸递给平安一个后，又含了一颗进嘴里。

胡庆平支起船杆，朝着逐渐升起的太阳，扬声颂道：“我儿胡俊，回家喽~！”

他每喊一声，白阳就用力摇晃一下手中的铃铛。

尖锐的铃铛声伴随着风声，响彻海面。

随着三声落下，白阳率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。

平安害怕白阳再次出意外，紧跟在他后面。

白阳先在水里用力摇了一下手中的“招魂铃”，**穿透海面，深蓝色到底海面泛起圈圈涟漪，岸边的胡庆平听见**，喊魂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
又是三声过后，白阳摁亮额头灯，示意平安跟上他。

大概是“招魂铃”的声音太过刺耳，白阳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，除了随着海水摇曳的不知名植物，他竟一条鱼都没见到。

海底不比岸上，可以靠着风向和经验辨别方向。

下了海，除了靠呼吸机的压力辨别潜入水底的深度，白阳根本不知道东西南北。

说不害怕是假的，他到现在想到第一次下海的情景心里都犯怵。

平安似乎看出他的犹豫，碰了碰他的胳膊。

白阳微微点头，决定再下潜几米。

不过眨眼间，他就觉得周围海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。

他试着放平呼吸，拨开眼前的水草，活动了下有些冻僵了的手脚，又用力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铃铛。

其实白阳现在扮演的好比就是岸上的“赶尸人“”。

岸上的说法是“阴兵借道，活人让路”，海底也是差不多的规矩。

坠龙村这片海湾存在至少百年，谁知道里面交代了多少条人命。

白阳手中的“招魂铃”，一是为了给那些孤魂野鬼一个提醒，让他们行行好给让条路，一是给他们这些“捞尸人”要找的人一个提醒，告诉他们，亲人来带他们回家了。

算起来，这也是白阳第一次自己出活儿，以前他也都是跟着胡庆平打打下手，又或许是心理作用，白阳只觉得这**刺得他耳膜发疼，眼前发黑。

他只觉得胸闷疼得很，额头上昏黄的光晕照得他眼前阵阵发晕。

白阳轻咬了一下舌尖，短暂的清醒之后他差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。

比起第一次被胡俊的残缺的尸体吓到，这次才算是小巫见大巫。

眼前都是数不清的被海水泡得发青发白的尸体，有的浑身臃肿的看着像是充了气，有的只剩下头颅漂荡在水里，狰狞得脸上还挂着残缺稀烂的肉块......

白阳吓得手脚失衡，调转方向就要往上游。

可那些“人”好似鲨鱼见了血腥，一窝蜂似的开始往他跟前簇拥。

不过转眼间，白阳身上就密密麻麻“吸附”着各个身体部位的青白尸块。

白阳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人捆住，被人用力束缚着往海底更深处拖拽。

大概是人的求生本能激发了他的潜能，白阳用力得瞪着双腿往上游，一边又忍着恶心用力去巴拉被咬住绑着“招魂铃”的那只手上的人脸。

伴随着他挣扎的力道，“招魂铃”刺耳的声音再次穿透海底，振得周围水波摇晃。

白阳只觉得浑浊的意识猛地清醒，而吸附在他身上的那些东西突然松开了他，仿佛极其害怕他手里的铃铛，纷纷四散开来朝着漆黑色的海底隐去。

白阳哪敢多逗留，也不管东西南北，只秉持着呼吸用力的朝上游。

原本漆黑又浑浊得不见五指的海底，突然透着淡淡的光晕，额上的光线穿透的方向也渐渐清晰起来，就在白阳以为他要潜出海面时，护目镜前突然冒出胡俊七窍流血的脸。

白阳吓得差点尿裤子，还轮不到他反应过来，“胡俊”就朝着他绑着“招魂铃”的手腕处用力咬去。

白阳疼得额角青筋直跳，他条件反射的去捶打手腕上的头，却不想“胡俊”的力道更加重，尖锐得不似人的牙齿恨不得将他的那只手咬断吞进嘴里。

而彼时原本跌进海里的尸块也渐渐上涌，朝着他不断靠近。

白阳惊恐万状，不要命似的用力的摇晃着手中的“招魂铃”，尖锐刺耳的**不断震荡着周围的水波，掀起海底的沙子渐渐糊住白阳的护目镜。

白阳只觉得手腕处撼人的力道仍死咬着不松口，他渐渐体力不支，口中的呼吸机也发出刺耳的声音，仿佛预示着他也即将成为这里孤魂野鬼中的一个......

他任由身体被那些尸块往下拖，耳边几乎穿透他耳膜的水声似乎在提醒他，他将如何一步一步，就这样被这些怪物蚕食、吞噬，变成跟他们一样的异类，伺机等待着下一个无辜者......

在他渐渐放弃自主呼吸时，他终于看到那一丝慌不择路的灯光朝着他，迅猛狠地游了过来。

白阳失去意识前终于看清平安那张带着呼吸机，古怪、却又极其顺眼的脸。

“老子就知道，没白请你喝那么多酒......”白阳脑海中闪过这句话，便晕了过去。

平安见他失去意识，哪敢再耽搁，他掏出腰间的麻绳将白阳绑好连拖带拽的将人带出了海面。

潜伏在海面周围的村民，见是平安拖着白阳露头，赶忙上前帮忙。

胡庆平一看昏死的白阳，就知道这次又无功而返。

“胡老......”

“别说了，”胡庆平撑着船只靠近，弯腰将白阳提上船。

平安上船后摘下白阳的呼吸机，拍了怕他的脸，又摁了摁他的肚子，见他毫无反应，顿时满脸惊慌的看着胡庆平。

胡庆平弯腰拉过白阳的手，正要把脉，就看到他手腕处深可见骨的、渗着血被海水泡白的咬痕。

“这，我也没听说过这片海里有食人鱼啊！”

胡庆平脸色渐渐沉了下来。

而一旁的村民纷纷看着胡庆平，仿佛在等着他的指示。

“就此作罢，平安你背着白阳去我那。”

“好。”

众人见胡庆平脸色不好，也不敢多逗留，纷纷上岸，眼看着平安背着白阳匆匆离去。

不远处的郑桑榆看到白阳耷拉着的手腕上的伤痕，顿时脸色大变。

小说《疍民》 第11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