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离人不再归

　　明月高悬于夜空，清冷的光芒笼罩着庭院之中一个孤寂的身影，把影子拉的很长，越发寂寥冷清。

　　初春的夜晚凉而安静，庭院里除了风吹过大槐树时，树叶发出飒飒的声音外便再无任何声音。

　　晚风吹干了绫竹脸上的泪水，吹起了她垂落至身后的长发，她直立在原地，身体僵直，左胸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，她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，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一般毫无生气。

　　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，一个粗布衣衫的青年拿着披风走到绫竹身后，把披风盖到她身上，青年的声音蕴含着很明显的担忧与关心。

　　“师父，回房间吧。”

　　绫竹的眼珠忽然动了一下，她眨了一下眼睛，眼泪毫无征兆的又落了下来，她转过身看着清幻，眼神空洞无神。

　　“清幻，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？”

　　清幻紫色的眸子看着绫竹，他摇了摇头道。“师父，这一点也不可笑。”

　　绫竹垂下眼眸，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脚面，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流个不停。

　　清幻犹豫着伸出了手把绫竹拥入怀中，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。

　　云未央关上了窗户，背靠在窗户上低头沉思刚才看到的一幕。

　　本来是因为觉得委屈难过而辗转难眠，云未央从床上起来，准备出去到院子里散散心，可是她刚打开门就看见师父还有小师叔两个人在院子里，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去。

　　没一会儿，她就听见了师父说的那些话，还有小师叔声嘶力竭的声音，她打开窗户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全程，看到了小师叔哀伤悲怆的神情，看到了师父叹气离开的身影，也看到了在暗处同样观看了全程的清幻。

　　关于小师叔喜欢师父这件事云未央是知道的，每一次小师叔看师父的眼神都很不一样，那是一种仰望期盼的目光，是一种饱含爱意的目光。

　　师父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逍遥自在，独自抚养他们师兄妹二人长大，虽然师父从来都不说什么，但是云未央偶尔还是能够见到师父一个人看着腰间的剑暗自发呆，脸上是怅然惋惜的神情。

　　师父其实是寂寞的。

　　云未央觉得小师叔又恰好很喜欢师父，那么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何不可呢？她也很希望小师叔成为自己的师娘的，这不仅仅是因为小师叔温婉漂亮，做得一手好菜，更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很般配。

　　师父年长小师叔十岁，但是师父即使将近不惑之年，依旧轮廓分明，剑眉星目，依稀能够看的出当年年轻时的样子，想来也应该是一个美男子。所以如此般配的两人却偏偏没能够在一起，让云未央很是费解。

　　对此，云未初曾经告诉过她答案。

　　那就是师父年轻时候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子，两个人的爱情可以算得上是轰轰烈烈，荡气回肠，可也许也是因为太过精彩的爱情不受老天爷待见，所以两个人未能得偿所愿携手终老。

　　可是师父依旧忘不了那个女子，依然爱着她，是以只能拒绝小师叔的感情。

　　云未央对此嗤之以鼻，不了解人情世故，从未经历过爱情的她很难理解所谓的轰轰烈烈、荡气回肠的爱情是什么样的，她认为既然两个人没有在一起，那就放弃好了，何必执着放不下感情。

　　嗤之以鼻的云未央今晚算是真真正正的见识到了，原来还真有即使过了十多年也不能忘怀的爱情，她目睹了师父的表情，那种真挚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，师父这些年真的一直都爱着那个女子。

　　云未央在见证了今晚那场争执后，不知为何心里久久不能平静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云静远坐在房间中的椅子上，把腰间的佩剑解下来，横至身前，手指轻柔的抚摸剑身，眼神复杂。

　　“你说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呢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“你也支持我这般做是吗？我就知道，知我者莫过你也。”

　　云未初则是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，隔绝了外界的那场争执，不过他的心也同样不能平静。

　　这一晚，五个人都心绪复杂，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。

　　第二天。

　　绫竹双眼红肿，脸色苍白，整个人都无精打采，就像大病了一场一般。

　　云未央有些心疼小师叔，想要上前说些什么，却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。

　　清上前对云静远说道。“师伯，我与师父来此叨扰二日，想来如今也该告辞了。”

　　云静远冲清幻点点头，目光越过清幻落在绫竹身上，绫竹似是有所感应抬起头来与他对视。

　　她微扬着下巴，想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有一些尊严，殊不知她略带怯懦和恨意的目光已经出卖了她，爱了十几年的人，怎么可能不在意？

　　云静远收回目光，心道果然还是伤害了她呀，看这样子恐怕会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了吧，不过这样也好，他本就孑然一身，孤独终老也为何不可。

　　绫竹见云静远不再看自己，心中恨意更盛，她握紧手指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也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些心里的疼痛。

　　她起身准备与清幻离开，忽然听到了身后云未央询问的声音。

　　“小师叔，你以后还会常来吗？”

　　绫竹顿住脚步，却没有回头，她看着掌心中指甲留下的痕迹，忽然握拳眼神坚定的说道。“不会了，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。”

　　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，这是她对一段感情的告别，对十几年来的单相思的终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