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唤回夏婷婷神智的，不是楚铭，而是很快赶过来的救护车所发出的“滴嘟滴嘟”的声音。夏婷婷看到救护人员匆匆下来，看了看情况后，却不做任何救治。反而和后面赶过来的民警说了几句就要离开的样子。

难道连一丝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吗？那些溅在她身上的液体正一点点变凉，仿佛在向夏婷婷宣告着一个生命的离去。王太太现在是不是就这样一点点变凉？当初那个傻瓜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点点变凉的？

夏婷婷不死心，想要上前质问那些急救人员为什么不实施抢救。可却发现四肢僵硬地根本不听使唤，只能转过头想吩咐楚铭去，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！

楚铭倒是很敏锐地的发现了夏婷婷的异样，马上跑到了护士和警察那里，不知说了些什么。

只是最后，原本为王太太而来的救护车，却将夏婷婷和楚铭拉走了。当然，楚铭的身份是病人下属。

病房中。

看着前来询问情况的民警，夏婷婷不禁自嘲道，今天真是和警察局有缘，一晚上就能参观两个区的警察局。

“我不要紧了。现在就能去。”说完，夏婷婷就起身要和民警一起去做笔录。

“夏律师，你还是住院观察一晚，如果没有问题的话，白天去也不迟。”看到夏婷婷的脸色，楚铭看得出夏婷婷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正常，于是开口阻止道。

“根本就不用住院。我本来就没事。”其实，等她们到医院的时候，她基本已经恢复过来了。如果不是医生和楚铭两人联手对付她，她势单力薄，没反抗成功，现在才不会在这里呆着。

话语里浓重的怨气，一向敏锐的楚铭怎么能听不出来。不过，在和夏婷婷接触了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内，楚铭倒是学会了夏婷婷的常用招数，无视你。

于是，楚铭也不理会夏婷婷，直接和民警说：“你也看到了，夏律师现在状况很不好，医生建议她住院观察一下。如果白天没事了，我们再去做笔录，您看行吧。”

“行，行，行，没有问题。”民警满口答应，虽然这个叫楚铭的男人用的是很客气的商量口吻，但却更像是在不容置疑的命令他。偏生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，他还没有反驳的勇气。这个人不简单，也算见过世面的民警在心中这样定位楚铭。

只不过，他的话出口后，能明显感觉到病房里的气氛骤然紧张了几分。民警机智地马上接着说道：“夏律师，您好好休息，我就不打扰了。”说完，也不等二人回答，开门一溜烟就走了，那模样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他一般。

自己的诉求被两个人齐齐无视，这让夏婷婷有些郁卒。但是，如果乖乖听两个人的话，现在不去做笔录，那就不是夏婷婷了。

楚铭看见夏婷婷穿上鞋，要离开，也不说什么，而是迅速地一把抓过夏婷婷的包，打开，拿出了一件东西。他想要用这个东西试验一下，或者说是在赌。

“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包！”夏婷婷是真生气了，楚铭怎么能随便翻她的包。先不说他是下属，而她是上司，也不论他是男人，而她是女人。就单纯地从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角度来讲，他也不能随便翻别人的包！

楚铭依旧理也不理夏婷婷的指责，拿完东西之后又将包毫不客气地一把扔回了原处。完全无视夏婷婷满目控诉的怒火，反而乐呵呵地扬了扬手中的东西，满是轻松的说：“夏律师如果想现在去，那我也不拦着。不过我是得回家好好休息一下，然后白天做完笔录之后，试试这个什么店的什么卡。嗯，这主意不错。”

那种笑呵呵地气人语气，像极了夏婷婷。没错，楚铭就是心血来潮想试试这种语气。用后感觉吗，真挺不错，怪不得这女人喜欢用这种调调来气人。看着夏婷婷被气的模样，楚铭忽然生出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。

“楚助理，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吗？”浓重的杀气直逼楚铭而去。

夏婷婷此时的表情是楚铭见过的最严肃的一回，没有之一。如果是早些时候的话，楚铭估计自己肯定会乖乖的双手返还。不过，自认为算是摸透夏婷婷性子的楚铭，此时根本没把夏婷婷的威胁看在眼里。加之本身就是想试试夏婷婷的底线，他又怎么会轻易妥协。

“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，这点完全不需要夏律师提醒。”楚铭发现，对于夏婷婷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，他是越用越喜欢。不过看着夏婷婷眯着眼睛，一副要杀人的样子，楚铭还是有些不能理解这位夏大律师的脑回路。

“楚助理，任何一个人都不喜欢被威胁。活了这么多年，这个浅显的道理就不用我提醒了吧。”夏大律师一边说，一边缓缓地向楚助理走去。去把东西抢回来？那是必须的。不过，在抢回东西之前，夏大律师觉得，是时候该秉承着“能动手就少废话”的指导思想，先教训一顿面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男人比较好。

看到夏婷婷一步步向自己走来，楚铭本能地一步步向后退。看来是自己这是踩到了雷区，不过也算是知道了这女人的一个弱点，楚铭立马见好就收，打起了感情牌。

“我这也是希望夏律师能好好休息一下。您自己是看不见自己的脸色，到现在还是惨白。休息一下，白天再去也不迟，毕竟身体是自己的，要好好照顾才行。”

闻言，夏婷婷倒是停住了脚步，不过直接伸出了手，用眼神示意楚铭赶快把东西交出来，看样子是连话都懒得和楚铭说了。

“那夏律师您是同意先在这里休息，等到白天的时候再去警局？”难道就这么乖乖地把卡交出去？楚铭有些不甘心，又和夏婷婷周旋起来。

夏婷婷被楚铭逼的有些烦。从来都喜欢独来独往，不和任何人解释的夏大律师破天荒地开口解释道：“如果我现在不立刻，马上将这件事做个了结。我是休息不好的。”

夏婷婷的这番话，倒是让楚铭觉得自己刚刚的做法无理取闹。不过，对于夏婷婷的解释，他感觉自己能理解，又觉得根本说不通。能理解的是，她毕竟是亲身经历了一个生命的逝去，如果不把自己能做到的是尽快都做完，就不会安下心来休息。可让楚铭觉得说不通的是，虽然王太太的死令人感到遗憾和惋惜，但他们作为旁观者已经尽到了他们能尽到的最大努力，可是面对王太太的死，夏婷婷的反应有些不对，但具体哪里不对，楚铭又说不出来。

夏婷婷看楚铭没有反应，也不再和楚铭废话，走到楚铭身边，粗暴地将卡从楚铭手中夺了回来。拿到卡之后，转身，拿包就要离开。

这次楚铭没再阻止夏婷婷，而是跟在了夏婷婷的身后：“正好我也要去录口供，一起去吧。我知道刚刚那个民警去哪了。”

又是没有反应。不过，这对已经习惯与夏婷婷此种态度的楚铭来说，根本构成不了任何伤害。今天也算是知道了夏婷婷的一个软肋，如此他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。想到这里，楚铭反而比以往都脚步轻松地跟在夏婷婷身边，向王建国所在的病房走去。没错，除了他们，作为王太太的丈夫，并且是给他打了最后一通电话，按道理是应该去录口供的。

等到二人到那个叫娟娟的女人的病房附近时，果然看见了王建国和民警在一起。王建国一边走还一边和民警抱怨，并且声音还不小，虽然隔着一段距离，夏婷婷和楚铭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的。“不有很多人都看见她是自己跳楼了吗。我当时也不在场，有什么口供好录的。这女人也真是的，死了也不让人消停。”

楚铭一直认为自己也算听过很多他们那个圈子里的肮脏龌龊事，对于这种男人的思维和做法，虽然不认同但还是可以猜得到的。但是，作为一个旁观者，一个局外人，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事，看到王建国的所作所为，这种冲击还是巨大的。

即使同为男人，他还是不能理解这种人的思维，也深深地替王太太不值。这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该说的话吗？一个愿意为他生儿育女，操持家务，承担着来自娘家的压力还义无反顾，没有一丝怨言的女人，在被他的薄情逼死后，他还能这么淡定的待在这里，不屑地抱怨出口，而且还一点自责的感觉都没有！这样的人原来真的存在，这样的人还能叫做人吗！

王建国的话成功勾起了夏婷婷努力想要封印的记忆。

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夏婷婷依然清晰地记得，那天傍晚的场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