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阳言秋一抬起头，就对上了风楚寒的视线，对方好像看了她很久，见她看了过来，笑着举起了手里的酒杯。
欧阳言秋端起酒杯，示意了他一下，仰头喝下。
放下酒杯时，另外一只放在桌下的手骤然被握紧，颜南风略有些咬牙切齿道：“王妃，谁准你当着本王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？”
“王爷吃醋了？”欧阳言秋冲他挑了挑眉。
“本王怎会吃醋？”颜南风凤眸微眯，“只是本王的女人，眼里只能看本王一个。”
霸道！欧阳言秋白了他一眼。
在外人看来，这两人之间琴瑟和谐，感情甚好。
一舞终了，舞姬退了下去，岑莹出列道：“太后，皇上，臣女新编了一支舞，欲献给太后和皇上。”
“哦。”太后饶有兴致道，“早听说岑家三小姐舞艺出众，堪称一绝，今日一定要好生欣赏一下了。”
岑莹羞答答地行了一礼，背对着众人，琴声起，她折腰挥袖，舞步纤纤，整个人如蝴蝶般摇曳在殿中央。
虽然欧阳言秋对岑莹没有好感，也不得不承认她舞技高超，一看就是平时没少下功夫苦练的。
一舞毕，太后率先称赞起来：“好，三小姐的舞姿果然不同凡响，赏珊瑚珠一串。”
“多谢太后娘娘。”岑莹乖巧领赏，同时羞答答地看了风楚寒一眼，却发现风楚寒的视线定在另一个地方。
她顺着风楚寒的视线看过去，见是欧阳言秋。
岑莹咬了咬下唇，娇笑道：“其实臣女的舞艺不算什么，在这殿中，有一人的舞艺比臣女高多了。”
“这殿内还有比岑三小姐舞艺高的？”皇帝惊讶问，“是谁？”
“自然是......”岑莹卖了个关子，“颜王妃了。”
欧阳言秋没料到岑莹这么说，起身道：“太后娘娘，皇上，三小姐一定是误会了，我并不会什么舞。”
她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有跳舞这个选项好不好。
“妹妹何必谦虚。”上首的春妃突然开口道，“本宫和母亲都是见识过你的舞艺的，当真十分出众呢。”
“是啊。”周氏也领会到了，连忙道，“婉若游龙，翩若惊鸿，太后娘娘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风太后被提起了兴趣，目光转向欧阳言秋：“哀家也挺想见识一下颜王妃的舞技的。”
欧阳言秋抬头，和王言春对视了一眼，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恶意，她是故意的。
太后发了话，欧阳言秋没有不跳舞的道理，可若是跳得不好，扫了太后皇帝的兴，只怕王言春也会借题发挥的。
颜南风眼中一沉，正要说话，被欧阳言秋按住了手腕，她低头沉思一下，站起身：“那我就献丑了。”
欧阳言秋从座位上站起，先去后殿换了身劲装，径直走到一个带刀侍卫面前，对皇帝行了一礼：“请皇上准许我用剑。”
皇帝点了点头，侍卫恭敬地将剑递给了她。
欧阳言秋试了试剑的重量，走到殿中，挽了个漂亮的剑花，道：“我就为皇上太后表演一个剑舞吧。”
“皇上。”颜南风起身，“光有剑舞，实在是太单调了，臣愿以琴相和，为皇上助兴。”
“准了。”皇帝道。
一会儿有人抱了一把琴上来，颜南风手放上去，一抹一挑，激烈的琴音从他的指尖下流泻出来，尽显杀伐之气。
欧阳言秋拿到剑，浑身气势就是一变，她手腕一转，剑在她手里如同活过来了的一般，霍如羿射九日落，矫如群帝骖龙翔，来如雷霆收震怒，罢如江海凝清光，看得人惊叹连连。
毕竟女子舞水袖经常见，舞剑还是头一回。
岑莹站在一侧，脸色都变了，原本想给欧阳言秋一点颜色看看，竟让她借机出彩了，她看向风楚寒，果然，对方全神贯注看着欧阳言秋，唇边笑容温柔。
岑莹快将手里的帕子揉烂了。
欧阳言秋扫了眼一旁，突然改变了剑势，剑尖冲着周氏，直直刺了过去！
“啊！”周氏吓得闭上了眼，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，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，看见欧阳言秋手里的剑离她的咽喉不过一寸。
欧阳言秋对着她一笑，收剑回去，不过周氏方才惊慌失措的丑态已经落入了不少人的眼里。
随着颜南风一个收音，欧阳言秋手腕一推，剑对着给她剑的那个侍卫飞去，直直插 进了剑鞘中。
哪怕很多年后，当年参加宴会的这些人，仍记得这一支剑舞，记得颜王和王妃的相视一笑。
“好！王叔的琴豪迈，王妃的舞孤傲，你们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，不得不叹一声精彩啊。”皇帝赞叹道，“那朕就赐玉如意一对，愿王叔王妃白头到老。”
“多谢皇上。”两人一同道。
欧阳言秋落了座，抬头对王言春一笑，这让王言春脸上有一瞬间的阴沉。
一旁的皇后扭头瞧见，嘴角勾起一抹笑：“春妃妹妹的剑舞得了满堂彩，本宫怎么看着春妃有些不高兴？”
“怎会。”春妃嘴角扯出一个笑，捂着胸口道，“只是剑乃杀气，臣妾瞧着有些怕。”
一旁的颜天啸闻言连忙握住爱妃的手：“是朕忘了爱妃胆子小，爱妃不怕，朕在这儿陪着你呢。”
皇后冷冷一笑，转开了眼。
太后对着颜南风笑道：“哀家与颜王虽为叔嫂，但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，都说长嫂如母，从前你游戏人间，不肯娶妻，哀家颇为头疼，如今你成亲了，又与王妃相敬如宾，哀家很高兴。”
颜南风冲太后一笑：“是臣愚顽，累太后娘娘为臣操心了。”
“不过。”太后话锋一转，“颜王如今也二十来岁了，其他人在你这个年纪，都做爹了，你却膝下空虚，哀家心中忧虑，特从舞乐司选了几个容颜姣好，性子温柔的姑娘回去伺候你，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。”
岑莹闻言比自己得了赏还高兴，她同情地看着欧阳言秋，颜王如今不过是刚成亲，对欧阳言秋有几分新鲜罢了，等其他美人来了，颜王新鲜感一过，看她还怎么嚣张！
欧阳言秋眉眼不动，只诧异地看了风太后一眼，她是专门来挑拨夫妻关系的吧，她和颜王成亲没几天，就算要赐美人，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。
如果她真对颜王有情，看见那些个美人，只怕真要心情抑郁，回府后和颜王闹个天翻地覆。
风太后要真打的是这个主意，那她就失算了。
颜南风眼睛微微一眯，看上去颇为高兴：“那臣弟就多谢太后娘娘赏赐了。”
原来颜王对颜王妃也不过如此，这是殿中其他人的想法。
“皇上，太后，该去殿外欣赏烟火了。”柳公公估算了下时间，尖着嗓子道。
“好。”皇帝起身，扶着太后走在最前方，其他人跟在皇帝身后鱼贯而出。
刚走出殿外，咻地一声，一抹焰火升空，在漆黑的夜幕上炸成了一朵金黄的蒲公英，身份的人很兴奋，叽叽喳喳讨论着。
欧阳言秋觉得有些吵，从队伍里走了出来，站在最外沿，沉默望着天上的烟花，对于杀手而言，热闹从来都不属于他们。
“妹妹。”
身边多了一个人，欧阳言秋扭头去看，不知何时，王言春也走了出来，站在她身边笑道：“姐姐一直忘了问你，在王府过得还习惯吗？”
欧阳言秋扯了扯嘴角：“和你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妹妹何必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，你我到底是一家的姐妹，互相扶持难道不比各自为政要好？只要妹妹愿意，咱们可以摒弃前嫌，共同进退，母亲那儿你不用担心，我保证，绝不叫她再欺负你们。”王言春柔柔道。
“摒弃前嫌？”欧阳言秋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，“倘若你处在我的境地，从小吃不饱穿不暖，干一堆重活，连下人都能上来踩一脚，有一天，欺负你的人过来，轻描淡写地说一声，过去的事别计较了，你能做到吗？”
欧阳言秋在为真正的王言秋言不平。
“妹妹。”王言春眸中闪过一丝无奈，“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你啊！”
欧阳言秋不知道，王言春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，她是从来没有指使人打骂原主，也没有克扣原主的用度，但她一直冷眼旁观，这种人，比那种直接欺负人的人还要可怕。
更何况，抢走王言春入宫资格，默许周氏对王言春下毒的，不都是她吗？
欧阳言秋直视王言春：“春妃娘娘，你是周氏的女儿，而我，是被周氏夺走一切的宫氏的女儿，明白吗？”
王言春嘴角溢出一丝笑：“宫姨娘离开父亲的事本宫听说了，看来我们真的是连姐妹都做不成了。”
“我们本来就不是姐妹。”欧阳言秋淡淡道。
“可惜了。”王言春语气遗憾，“但还是要感谢妹妹，将皇上的玉佩给本宫。”
“那不是给的，是你娘明着抢的。”欧阳言秋道，“奉劝你一句，做人留一线，日后好相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