霎那间，林氏脸上属于母性的光辉，照得四周都似亮了不少。

让人意外，又在意料之内的是，申姨娘没有半分刁难，爽快地交出了所有的帐本、以及钥匙。

就连曾经帮保管的厌次明珠的母亲的一部分嫁妆，都全部交了出来。

管事的嬷嬷们排成一排，等待林氏过去训话。

厌次明珠站在一侧，视线落在申姨娘平坦无比的小腹。

自打她回府以来，因为伤再加上刻意搅局。厌次唯正便没有在申姨娘这里过夜。

那么，依照时间推断，应该是在她回府之前怀上的。

现在，她爽快地交出一切，可是知道了自己有喜的事嘛？

一念及此，不由心中一动，迈步，朝申姨娘靠近了两步：“姨娘，你的腿好些了嘛？”

申姨娘霍然一惊，下意识地后退半步，伸手护住小腹，眼中已经带了警惕之色：“多谢大小姐关心，我没事！”

看来，果真如她所料啊！

脸上笑容渐收，少女的声音里，带了些说不出的难过：“那马扎，可是准备给我的啊，谁知道却让姨娘中了招儿……是哪个遭天杀的，居然如此大胆，一定不能轻饶！”

申姨娘讪讪而笑，神色却有些可疑。

她强装镇定地说道：“说不定，是无心之过呢！”

这无心之过嘛，就将你害成了这样？

然而，厌次明珠一点都没有要追究的意思。左右看看，佯装惊奇地说道：“对了，二妹妹呢？怎么没见过来？”

申姨娘显然跟不上她的脑洞，闻言，怔了一下：“怎么，大小姐没见二小姐嘛？”

这个球，又被踢了过来？

厌次明珠笑笑，却是转向了林氏：“母亲，我们这就走吧！”

林氏出门，林嬷嬷和宁嬷嬷等人进来，将帐本和钥匙全部搬走。

眼看着，屋子里变得空荡，申姨娘的脸色，又再变得狰狞起来：“哼哼，贪心的林氏，小心偷鸡不着蚀把米！”

牛嬷嬷焦急地挥挥手：“画眉，快将窗户开了，再让人用清水，将这屋里，彻底清洗一次。”

而申姨娘，则一边用手护着肚子，一边用帕子掩着口，快速地出门去了。

哼哼，你真以为，那帐本是好拿的嘛？

林氏，很快你就会知道，这帐本，其实就是催命的符咒。要的，不但是你肚子里的那块肉，就连你，都会丢上半条！

申姨娘的跳脚，根本没有人知道。

事实上，帐本一送到林氏院子里，厌次明珠就告辞回去。

此时，新来的十几个丫头，排成两排，站在宽敞的院子里。

厌次明珠一一看过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：“莫言，你以后就是我屋里的一等丫头！”

话音一落，莫言顿时吃了一惊：“小姐，我……”

要怎么说，自己不通规矩，也不太会侍候贵人呢？

在牙婆子那的时候，可没少因为这个受气。

莫言踌躇着，低下头去。

素言在一旁笑道：“莫言，你应该自称奴婢！”

自称奴婢……

莫言的心里一阵的苦涩。

她一下子跪倒在地，朝厌次明珠磕了个头，面带坚毅之色地说道：“小姐，奴婢有一事相求，希望小姐答应。”

厌次明珠抬了抬手：“你说。”

莫言深吸口气，说道：“奴婢希望小姐不要改奴婢的名字！”

厌次明珠听了，顿时笑了起来：“莫言这个名字很好听啊，我没想过要改！”

莫言一听，顿时喜出望外：“如此，便多谢小姐了！”

说完，就和素言站到一起，后退到了一边。

厌次明珠又说道：“你们进得我的院子，以后就是我的人了，规矩要守，但若有什么想法，亦可以提……现在，把你们的名字，都报上来听下！”

第一个看着模样儿憨厚的少女首先开口：“奴婢叫秋盈。”

厌次明珠点点头：“嗯，你的名字很好，还照旧，秋盈！”

秋盈一听，连忙谢道：“多谢小姐。”

她们自小被卖来卖去，名字也换了不知道多少，唯有秋盈这个名字，是做夫子的父亲取的，她看莫言不需要改名，于是，鼓足勇气，报了出来。

自秋盈而下，就是秋月，再就是秋宜。

等大家介绍完之后，厌次明珠点点头，说道：“在我这院子里，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，若有人敢吃里爬外，心怀叵测，我绝对不会饶恕。”

一双眸子，冷冷地看了一圈。所到之处，都不自主地点头：“奴婢等一定忠心小姐，不会生出背叛之心。”

厌次明珠点头，又说了些鼓励的话，就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，一个一个地分派下去。

荷包一到手，有棱有角沉甸甸的。这些识货的小丫头们，只按在手里捏了捏，就个个暗地里笑眯了眼。

主子的赏赐，如此大方，看来，只要忠心护主，以后一定会得到更加好的。

夜晚，很快来了，天黑地暗，一片沉寂。

只有虫儿“啾啾”的声音间或响起。

主屋里的灯，只剩下一盏，跋步床上的厌次明珠早已睡得深沉。

素言还在外屋守夜。

那些新来的丫头们，也都入了梦乡。

寂静黑夜，轻风飘忽。

被吹动的树干，象有无数个黑暗发出狞笑，诡异得让人心惊。

突然，一个轻手轻脚的身影闪进了院子。在屋角的某一处摸索了半晌，这才悄然离去。

因为这一切做得隐蔽，居然没人发现。

在他走后不久，有个身影从当中的屋子里走出，将大门拴好。

一切，都象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林氏的院子里，就传来不好的消息。

昨个儿后半夜的时候，林氏开始叫着肚子疼。

喝了盏热茶，毫无用处，让一干人都慌了手脚。

连夜的，将太医请来，结果吓人一跳——

林氏原来是中了毒，差点儿危及胎儿。

此话一出，满府皆惊。

厌次唯正更是气得一晚上没睡，当即从林氏身边的人，一个又一个地查起。

这一查起来，就是鸡飞狗跳。

然而，让大家失望的是，这些平日里侍候林氏的丫头、婆子之中，甚至林氏经常去的地方，都根本找不到半点的蛛丝马迹。

长着一把白胡子的牛太医和侯府渊源不浅，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。